第一百三十四章 玉京名教 (第2/2页)
“西天师大人,你觉得他会欢庆我登临玉京大位,走到他面前吗?”
“上古时代已经过去很久,中古、近古都成云烟,我知道很多人都已经忘记了关乎魔潮的那段历史。可是我忘不掉,因为它就在我的生命里发生,就在我的血脉里延续。”
“《上古诛魔盟约》必将得到我一生的供奉,我对魔族绝不妥协,绝不退让,绝不懈怠。我的亲生女儿就是最深刻的证明!”
“彼时我是神临,他是魔君,我远远不是他的对手,倾尽全力所做的一切,也只不过是苟且偷生,流浪混洞。”
“但今天我也已经成就绝巅。”
“我已经靠近他!”
“虽然在绝巅之中我还不够强大。但我相信我的未来,你们也知道,我一定会变得更强大。”
“不是说我是中州第一的真人,就可以是中州第一的真君。而是因为这么多年来我都在继续这场同七恨魔君的战争,现在还要加上我的女儿——曾经坐在我的肩头,现在是我的背负。”
他平静地看着所有人,也向所有人展现他的痛苦,以及强大的内心:“我有必须要变强的决心,我有不得不胜利的理由。”
随着楼约的开口,殿中的议论逐渐平息。
等到他一番话说完,殿内寂然无声。
为什么堂堂中州第一真人,做了这么多年的中州第一,却始终不舍得迈出那最后一步?
因为他视七恨魔君为对手,一定要踏上最强的道路。
是靖海计划的失败,才使他将要抬起的无敌之势一时消磨。
是无敌路被横空出世的姜望截断,他才踏向别的选择。
是玉京山上出现了万载难逢的机会,他才即刻履绝巅而前行。
他是一定要走到最高处的,一定要将七恨魔君亲手宰割。
他和七恨魔君曾经的交集,他给予七恨魔君的帮助,固然可以给他戴上曾经通魔的帽子,但也是他如今和魔族势不两立的碑铭。谁能比他更坚决地执行诛魔呢?
怀疑他的立场,是没有道理的。
在所有百官的注视中,最后楼约转向银河金桥的方向:“这是我楼约执掌玉京名教,关乎我本人诛魔立场的所有宣言——不知这番回答,能否叫西天师满意?”
“本座从不怀疑楼真君的立场。”余徙淡声道:“本座只是在想,曾经输给过魔君、有益于魔君,有过通魔之嫌的人,坐在这个位置上,是否能让天下人信服。这个人又真的能赢七恨魔君吗?”
“天师此言谬矣!”晋王姬玄贞在这时开口:“且不说楼道君彼时是以神临对衍道,以无心对有心,根本不算公平对决。吾辈修士,焉能以一次胜负定终生?楼约中州第一真之前,也在玉京山屡屡碰壁。姜望洞真无敌之前,也曾狼奔豕突。就连本王当年,也不是天师大人的对手,受教过几回——而今如何呢?”
不愧是宗室第一、手捏天鬼的晋王,他这话已有几分要同余徙放对的意思。
真实的胜负如何且两说,但显然他是有一雪前耻的自信。
如今帝室对玉京山的优势就是这样明显,他晋王一人就能抵住余徙,其余匡命、裴星河两帅,【荡邪】、【杀灾】两军,也都向帝室靠拢。
玉京山即便还有霄玉、玄元两位坐山守册真君陪他余徙坚守古统,也实在是飘摇于风雨中。
旧统难复矣!
余徙正身而端坐,面无表情地看着姬玄贞。
姬玄贞继续道:“所谓知耻近乎勇,好学近乎知,力行近乎仁,今楼道君有雪耻之心,而西天师于他无雪耻之信吗?”
“说服本座很容易,只要陛下说一声信任即可。”余徙淡声道:“但要如何说服天下人呢?一位有通魔前科的掌教,能够执掌《上古诛魔盟约》?一个彻底输给七恨魔君的掌教,能够赢回七恨魔君?”
你和我,谁代表天下人呢?
姬玄贞下意识地就想这样反问。今日这中央大殿里的形势再明朗不过,若要公决,余徙所代表的玉京山遗老,只会一面倒地被碾压。
但他止住了这脱口而出的反问。
因为余徙必然也知道这一点!
若顺着话茬这样问回去,必然会掉入某个陷阱。
其它场合是怎样舒畅怎样说,大不了说完就动手。
朝堂之上须慎言。
晋王在这里谨慎了一下,楼约却又再次开口:“西天师的顾虑,本君完全可以理解。玉京名教,岂可轻掷庸人之手?!”
他目光炯炯地看着余徙:“本君现在的能力也的确不足,今为天下推举,不可辜望而辞。不如这样,本君暂为代掌教,与天师共议教务,什么时候胜得过天师,再摘下这个代字——天师意下如何?”
他在帝党大优的局势下,主动退让一步。而又实在有无匹的自信!
他相信自己可以迎头赶上余徙,并且很快将之超越。
当然这退让的一步,也实在退得微弱。
只要当上了掌教,代不代的,又有什么区别呢?
一个“代”字加在头上,反而使他往后可以顺理成章地以玉京掌教之尊对大景皇帝言听计从——他毕竟只是个代掌教!
余徙当然不至于看不出这一点。
但他只是看了看左右,双手一拢:“那本座没有问题了。”
姬玄贞并没有想到,余徙会退让得这样干脆。
他都做好了朝堂之中一展拳脚的准备。
可余徙所代表的玉京古统对皇权的抵抗,虚弱得只走了一个过场。
天子持秘简为刀,果然天下辟易吗?
大局已定,名分几成,楼约即将踏上他一生中最荣耀的位置,而他的表情依然平静。
无惊无喜,只有一路往前的决意,真正强者的心。
他张开双手,用那双控制混洞、掌握三十三天的铁拳,向余徙郑重地行礼:“余天师公心为道门,本君深知。今于道统飘摇之际,临危受命,居此大位,必不负天师期许,不负——”
“但老夫却有一个问题。”须发皆白的巫道祐,这时候悠悠打断。
楼约抿了抿唇,扭过头来看他。
“老朽想问——”巫道祐平静地道:“缉刑司的欧阳总长,今日为何不在殿中?”
“小巫。”姬玉珉笑吟吟地接住:“老夫有必要跟你分享一条规定——似欧阳总长这般级别的官员,是可以不必上朝的。此外,国家多事之秋,缉刑司繁忙之时,欧阳总长担当要职,正是脱不开身的时候,并且他不需要向你我报告。”
对付倚老卖老的巫道祐,总归是姬玉珉这个更老的出面。
但这一次,巫道祐却并不退让。
“是吗?老夫怎么听说……是欧阳总长出事了呢?”
他猛然站了起来:“事情已经发生了,中央天牢深处的‘禅’,已经逃走!宗正大人!!”
这一刻他在银河金桥之上,也俯瞰这朝堂——
“您想要隐瞒到何时?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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